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夢中的手鏈

來源:遼寧法治報(bào) | 作者:師小童 | 發(fā)布時(shí)間: 2021-11-19 10:18

  在你走出高墻鐵門的那一刻,我看見一張冰冷鐵青的臉,陰冷而呆滯的目光瞬間掃了每人一眼。這時(shí),我的心一下涼了。橫過一條不太繁忙的馬路時(shí),我又瞄你一眼:你東西張望,賊眉鼠眼。我的心,猛然緊縮了。

  在一家不大的酒館里,你坐在我對面,盯著桌上香味撲鼻的盤中佳肴,一臉茫然。

  回家吧,外面冷啊。我說著,緊盯你那雙苦海無邊的眼。你,目視胸前的酒杯,含著淚,緘默不語。

  受了傷的人啊,哪個(gè)不想回家?那可是消痛療養(yǎng)最佳的地方。然而對于你,那里卻是心碎絕望的第一現(xiàn)場。

  在你童年生活最甜蜜的時(shí)刻,家,猛然被變了質(zhì)的婚姻無情擊破。親愛的媽媽倏忽間鳥一樣飛了,去另覓高枝、重新筑巢孵卵;你那蠻橫的爸爸,也很快一次次墜入那條令他日夜神往的愛河……

  那時(shí),七歲的你敏銳地意識到:無論呆在哪個(gè)家,自己都是多余礙眼的那一個(gè)。于是,兩年后,你開始了時(shí)斷時(shí)續(xù)的外逃流浪,混跡于游蕩南北的盲流小隊(duì)。饑寒交迫、露宿街頭、蓬頭垢面、破衣爛衫。你,就這樣漂泊了差不多八年。

  忽然有一天,你伙同另一個(gè)流浪兒實(shí)施了搶劫。被搶的,是一輛紅色出租車……

  光陰似輕盈和緩的晨風(fēng),勻速而不易被察覺地流動著。

  這些年,你在里邊還好嗎?對于我的問,你面無表情,低聲回答:還行吧。

  還行吧,是否相對于以往的四處流浪?我與同來的幾位交換眼色,心情沉重地看著你那布滿憂傷的臉。你,避開眾目,黯然的目光下移到自身的腿腳。

  坐在那里我一直在想:還有什么能讓你重現(xiàn)家庭破裂前的一臉陽光?怎樣去撫平你那布滿心靈的累累硬傷?喝吧,這是我給你斟滿的新生酒;喝吧,這是與我同來的人帶給你的一片親情。

  從前,我們都恨,恨那兩個(gè)傷你最狠的骨肉至親??墒?,恨,還有任何意義嗎?

  那天夜里,我做了一個(gè)夢:你的十二位親人和他們的三個(gè)孩童一瞬間化作了十五顆圓潤的小葉紫檀木香珠。我執(zhí)一條旗紅色的線,將這十五顆香珠串成一條漂亮無比的手鏈。在一個(gè)紅日初升的早晨,我將這條散發(fā)著淡淡幽香的手鏈戴在你的左手腕上。這時(shí),我忽然發(fā)現(xiàn),你的臉不再木然,你那布滿憂傷的眼里猛然間有了生命的欣喜與期盼……

  第二天,我們動身,去探訪你的親人,找尋那一顆顆香珠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