窗臺上的紫紅酢漿草是2019年夏天我從青島帶回來的。它們聽著濤聲,一叢叢簇擁著蓬蓬勃勃地長在民宿的院子里,那一片耀眼的深紫紅在每個清晨給我第一抹炫目的光亮。告別的時刻,活潑開朗的女店主將兩株帶著露珠的紫紅酢漿草裝進空礦泉水瓶,她說鮮花送給有緣人,你帶上飛機,帶回家吧。在東北燦爛的陽光下,在精心挑選的花盆里,紫紅酢漿草開枝散葉,很快就形成爆盆之勢。每當(dāng)看到花兒開心的樣子,我就會憶起那個在青島度過的愜意歡愉的夏日。
初夏,出差回來,發(fā)現(xiàn)紫紅酢漿草細嫩的枝葉上密密麻麻地生出了好多白蚜蟲,葉子皺縮耷拉下來,蔫了吧唧地仿佛進入垂暮之年。擔(dān)心別的花被傳染,我惋惜著把花盆挪到北屋露臺,約等于將它打入了“冷宮”。周末,友人來訪,她發(fā)現(xiàn)了角落里孤孤單單的紫紅酢漿草。因為缺水,還因為蟲害,枯干的枝葉已經(jīng)凌亂地倒伏下來,像荒草地里橫躺豎臥丟盔卸甲的士兵。友人說“你當(dāng)警察行,養(yǎng)花不行啊”,她心疼地捧起花盆,快步搬到明亮的客廳茶幾上,命我拿來剪子,“咔嚓、咔嚓”兩剪子下去,滿滿一盤酢漿草就變成了禿瓢。又命我拿來裝著清水的噴壺,朝著空盆里殘存的根須一頓猛噴,還反復(fù)囑咐我,土要見干見濕,千萬別忘了澆水?;ㄅ杩樟?,好像無數(shù)翻涌的海浪拍打著我的心,心一下子亂了。反正枝葉都沒了,這花也是在等死,由她折騰吧。我說,行了,送你吧。
秋天來了,友人在微信上發(fā)來一段視頻,畫面里是一叢蓬勃的紫紅酢漿草。伴隨著輕柔舒朗的背景鋼琴曲,酢漿草那深紫色的葉子在陽光下跳躍著神秘的光芒,盛開的淡紫色花朵搖頭晃腦,好像在微笑著和我打招呼。再仔細看那花盆,這不正是我的那盆花嗎?我喜出望外。
友人說:“怎么樣?葉沒了,根還在呀!君子不奪人所愛,下午我就給你送回去。”
是呀,“葉沒了,根還在呀!”我為那往昔被我過早放棄治療的花感到自責(zé)。
失而復(fù)得的紫紅酢漿草被我擺在案頭,時刻提醒著我:遇到問題,只要守住本心,刮骨療傷,才有未來。不放棄就有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