鋸子和楊樹摩擦發(fā)出的聲音，一下一下撞擊著三胖的心，此時，他緊張、慚愧，還有幾分興奮。

　　三胖正在村南的山溝里偷樹。樹是村里的楊樹，長得挺拔。三胖也不想偷，但讀大學(xué)的女兒來電話要錢，他實在不好意思跟親戚朋友再開口，才來了村南山溝。三胖打算將來有錢時如數(shù)還給村里，過年開春再來這里栽上樹苗，就當(dāng)自己給村里的利息。

　　放倒一棵，正想鋸第二棵，三胖聽見有人喊。抬眼發(fā)現(xiàn)不遠處站著一名穿警服的人：“這是你家的樹？辦砍伐手續(xù)了嗎？”三胖有些發(fā)慌，支支吾吾答不上，汗從臉上刷地下來了。

　　這警察是林業(yè)派出所所長愛國，今天下鄉(xiāng)檢查，正好碰上偷樹的三胖。愛國所長命令三胖：“帶上鋸，跟我走?！?

　　三胖被帶到村里，愛國所長跟村主任大明講了抓到三胖偷樹的經(jīng)過，然后說：“拘留七天，罰款500元?！比旨绷耍骸熬焱荆沂呛⒆幽顣缅X，實在沒辦法才去偷的樹，能不能別罰錢了？”大明在旁補充：“所長，三胖偷樹真是這原因，能不能教育教育別處罰了?！庇只厣韱柸郑骸昂⒆佑缅X為什么不找我，非得去偷樹？”三胖臉紅：“你都幫兩次了，我咋好意思再張口……”低聲又求：“警察同志，通融通融，能不能別罰款，拘留一個月也行?！?

　　大明把所長愛國拽到一邊說悄悄話：十幾年前，三胖媳婦得病去世，撇下了三胖和閨女。三胖既當(dāng)?shù)之?dāng)媽，好不容易閨女考上大學(xué)，可三胖眼睛卻有了毛病，掙不了多少錢。這次肯定是難住了……

　　愛國所長口氣緩和些，卻還是說：“處罰不能免。不管啥理由也成不了違法的擋箭牌，拘留、罰款一樣不能少。”

　　三胖急得落淚。大明說：“情沒講下來，但罰款和孩子上學(xué)需要的錢我來想辦法，你放心吧?！比纸o大明鞠躬，他知道大明也是上有老下有小，尤其最近母親又住院，手頭也不太寬裕。

　　很快三胖女兒大學(xué)畢業(yè)工作。春節(jié)放假回家，三胖帶女兒到大明家還錢，自然而然說到“不開面”的所長。三胖控制不住罵了幾句，大明聽了連連擺手：“不要那樣說愛國所長，你不知道我當(dāng)時手里也沒錢，你繳的罰款和你女兒要的錢其實都是他出的，不過經(jīng)我手轉(zhuǎn)了一下。”三胖不相信：“他出的錢，還轉(zhuǎn)你這個彎干啥？”大明說：“愛國所長沒敢直接給你，是怕你拿到錢后不吸取教訓(xùn)，真到犯罪的地步，啥理由都救不了你了！”

　　三胖還半信半疑。大明接著講：“本來愛國所長不讓我說，可我不能貪他的功。”三胖臉紅了，忙說：“那我直接還給所長去，我想當(dāng)面道個謝。”